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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增廣賢文》中有兩句話:“士者國之寶,儒為席上珍”。餘資質魯鈍,對後一句百思不得其解,懷疑是否“手民之誤”,是“魚為席上珍”。原因是我對一個“席”字認識不深。蓋席者筵席也,常見喜帖寫道:“席設某酒樓”“五時恭候,七時入席”。
後來讀了劉勰的《文心雕龍· 原道》:“木鐸啟而千里應,席珍流而萬世響;寫天地之光輝,曉生民之耳目矣。”這是説到施政教所用的木舌銅鈴,只要一開啟振動,千里之外都紛紛響應;又像儒者講席上的珍寶一樣,只要一流行傳布,萬世之後也能聽到它的音響。確實可以説是寫出了天地的光輝,啟發了人們的睿智。
在此,這個“席”就是“講席”,而非筵席。儒為席上珍,信矣!席,本是一種鋪墊的用具,以槁秸織成的叫薦,以莞蒲編成的曰席。《說文》:“席,藉也。”那麼“藉”又是甚麼呢?我們不能説:“藉,席也”。這話雖然沒錯,畢竟是説了等於沒説。藉,就是草墊,是鋪墊用來坐臥的草席。如果以“席”理解為床笫,那麼“席上珍”又是另一種境界,這“珍”可能是尤物。
席,引申而為席位,如“席上”是坐席之上。《禮· 燕義》:“君獨升,立席上。”另一個意思是指儒學。《後漢書 · 王充傳論》:“貴清靜者,以席上為腐議;束名實者,以柱下為誕辭。”〈注〉雲:“清靜謂道家也;席上謂儒也。”
論資排輩,以座次作尊卑,此所謂席次。孔德璋《北山移文》:“爾乃眉軒席次,袂聳筵上”。由此可證:席,不光指筵席,它可以作為位置,如“叨陪末席”是謙詞;“恭請上席”是敬詞,而“主席”更是一種職銜,雖然今天的主席坐的都是舒適的軟座椅,再不用莞蒲編的席,其器用變,而其義則一。
有人把草墊的席寫作蓆,特指臥具為蓆,而筵席、席位則用席,這未嘗不可。查實蓆、席相通,而蓆另一個字義是充裕、備足、寬大的意思。《詩· 鄭風 · 緇衣》:“緇衣之蓆兮,敝、予又改作兮。”緇衣是官服,《詩》是説:官服寬大,破了,我又給你改做。
席,作為姓氏,是由“籍”姓改變而來。秦末項籍手下的籍姓為了避諱而改“席”,周大夫籍談,其後代都改作席。宋人席旦,字晉仲,上書論時局,神宗以其切中時弊,擢官至吏部侍郎,加升述古殿大學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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